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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190|生活

牧之野 之乎者野记 2023-01-14

早上去做核酸,依然是拍着长长的队。
大家都在说,前后大致都是一样的态度,“现在还做什么核酸,有什么必要?”“阳了就好了,让阴的做不就行了”?
大家讲着各种段子,谈论着没有阳过的人,这株那株叫得亲切,仿佛盘着祖上留下的宝物。
突然问到我,说你什么症状啊?
我说有点严重,他们说,不会吧。
我顿了顿说,差点挂了。
然后表情似乎就没那么轻松起来。
在回答细节的时候,我看了看做核酸的医护,她们防备得严实,表情一直严肃。
记得有次我问过他们中的一个人,她说,下一站去XX医院,不想再看到抬尸体的了。
做完了,窗外阳光灿烂,排队的人群欢声笑语。
我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现实,什么是记忆,似乎每一份拥挤都能带来无比的安心。
中午送货安装的快递迟迟不来,我打电话问了问,他说,真来不了,活太多了,还安装。
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,高高大大的一个人拖着厚重的纸箱走来,身上都是与墙摩擦的白灰。
他有些抱歉,说不好意思哈,真的忙不过来。
我说没关系,晚来总比没来好。
给他拿了一瓶水,一边干活,一边聊聊。
他山东的,透着自豪,说,我们山东人比较实在,我说对,这个我知道。
百斤重的东西,没有电梯,就这么一步步挪上四楼来,上来后,没歇息,脱了外套,继续组装。
窗户大开着,我说师傅这容易感冒,他挥挥手说,没事,每天都骑着三轮车送货,不怕冷,怕热。
我问他,说师傅,老家那老人都还好吗?有听说怎么样吗?
他说,我不知道啊,好久没打电话了,家里老人早不在,就老婆孩子在,邻里的我也没问,她们也没说。
说生死的时候,都是笑着的,没有一点点伤感。
弄完后接电话继续去下一家,临走时说,再干两天,我也不干了,回家了。
说到回家,口罩上的眼睛都笑开了花。
我仔细看了看,双眼皮,高高个,若无皱纹,很帅气。
临走,我给他塞了一百块钱,没有电梯都没半句怨言的人,不能让人吃亏,特别是曾对口支援黄冈、有恩的山东人,回家的笑容,值得更灿烂一点。
晚上,装净水器的售后电话里跟我商量,说今天肯定去,但能不能晚点。
我说,太晚可能不行吧,他说,我们公司,现在只剩我一个人,其实跟您说,我都不是安装师傅,是区域经理.....
所有的活都排满了,快过年了,我只能九点过去,您看行不行。
我说好,理解理解。
小伙子很细致,我说手艺很熟啊,他说,我干这也五六年了,没想到当到经理比原来装的还多。
能挣多少钱?一个月?我问。
他说,生意好的时候,一个月一万五六,我说,那不错啊,他笑了笑,说,也不是总那么好。
他说,今年就没太好,先是不能干活,后来是底下人一个接一个病,还有住院的,也没药,就这么挺过来了,这个月单子慢慢就多了。
要么穷死,要么累死,他打趣。
弄完了,他还没吃饭,我给了包饼干,很高兴。
有时我想,我们不过是存在在一个看似同元的宇宙,但其实,彼此却永不会交错彼此的轨道。
最应该悲痛和沉沦的人,却总带着生活最大的勇气,向前走。
浑身白灰的搬运安装师傅,不会懂新冠后的“坐月子”休息,如果心脏感觉刺痛,他不会想到那源于一场未知病毒的未卜后果,或是什么听不太懂的“后遗症”,而是喝一口凉水,吹一下冷风就不再去想。
而年纪轻轻的“区域经理”,苦累的背后,是一个月一万多工资的骄傲,没有矫情,只要能赚钱,只要能养家。
不是不想考虑未来,而是背着重物时,头只能向下看着地。
在沉甸甸的现实面前,我们无法交流太多,因为它其实并不存在对错,而是各自充满交错的不易。
但这个时候,在冰冷的宇宙里,或许只有温暖光线是星系间唯一能传导和感知的东西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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